回忆,或者跳出来凝视——你的身体在各个阶段/不同时空下如何”运——动——”?
如果以1~3个动词串起对自己身体/生命的理解,你会选择哪个(些)?
一、回忆,很久以前(童年,或者小学时期,或者就是与这个阶段不同的之前的阶段)你的身体常常做着什么样的动作?
例如:跑 跳 弹拨 拾捡 蹬 出击 挥 撞击 摔 抚摸 哭 笑 荡秋千 滑(滑梯) 转(呼啦圈)……
请找2~3个词写一写(你可以找彼此矛盾的词)👇
在做这些运动时,你的身体有什么具体的甚至细微的感知?
例如,风拂过的感受?屈膝-发力的感受 持续用力直到痉挛的感受……
这是你非常喜欢(感到舒服)、很愿意去做的动作吗?
做的时候,你有什么自己独特的方式吗?
你是持续地做这些事吗?直到什么时候?
随着时间变化,你做的方式有什么变化?
二、现在这段时间的你,除了伏案写作业,还有什么爱好/常做/不得不做的事?
例如:骑行 K歌 凝视机场的天空(并且被飞机起降的轰鸣震得面部肌肉微微颤抖) 击打棒球 做手账 烘焙 冲澡……
请找2~3个词写一写👇
在做这些事情时,你的身体是怎么发挥作用的?它怎么感受平衡 或者自我调控 伤痛/emo/缺觉会影响它的状态发挥吗? 有没有受伤的经历?
你在不同情况下,动作的发挥有什么不同(例如:独自一人or在集体中;白天or 夜晚;高一or 高二;在户外or室内…… )?
你最喜欢在怎样的状态下从事这件事?
最不喜欢……?
有没有非常开心或者崩溃的经历?具体怎么回事,那次你感受到了什么?
三、日常中,你有什么不自知的微小动作吗?
例如:啃指甲 抓头发 抠打耳洞后容易发炎的小洞 颈椎前倾 驼背 瞬间的发呆(脑海中一片空白)摒气 遇到人垂下眼睛
请找1~2个词写一写,那具体是怎么样一个过程?
有什么不自知的疼/麻木/压抑/酸胀…… 感受,一直伴随着你吗?
请从前面列出的动词中,找1~3个。转换它们的身份,把它们当成抽象的、对内心状态的隐喻,在其中寻找更真实的自我。
如果是1个动词,那么就持续地钻研进去——这个词背后的核心能量,围绕它寻找你的梦想、困惑……另一个你。
如果是2~3个动词,请把它们放在一起,寻找不同阶段/时空的你的内在矛盾之处。寻找这矛盾背后的张力,那个隐藏着更多可能性的、更为多面化的你。
思考,这个你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未来的你,又将有可能走向何方?
山精的呼吸
(一)
当我还不叫山精的时候,在我的小时候,我是非常爱奔跑的一个小孩儿。瘦小黑褐,被幼儿园老师形容为”尖嘴猴腮“。虽然后来回家被父母说”这个词意思不好,你们老师怎么能这么说你?“不过,我或许也就是那么个样子。
我的善于奔跑,一头连接着参加田径队与赛事-金牌;另一头连接着膝盖和胳膊肘累累伤疤。我经常抠伤疤,看到旧疤的边缘都已经如脆饼一样干脆地被掰断,核心却还粘连着皮肤。如果忍不住继续,会看到它(旧疤的中心地带)拉着丝儿起来,在皮肤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坑。但是,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呼吸的。
有一个关于呼吸的记忆,就是小学时某段时间,我忽然发现自己是在呼吸着的。于是我在琢磨这事的当口尝试屏气,然后发现了一个相反的事实——原来,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所有时刻,不管上学吃饭还是睡觉,我一直没有停止过呼吸。而每当我这么想时,我就感到当时当刻的呼吸别扭起来。好像它怎么也不是那么回事起来。与此同时我感到了害怕——这么随时随地无处不在的事情,如果哪个时刻它停止了,我也就不复存在。(这又唤起了我关于“害怕死亡”的记忆)
可是,想虽这么想,无声息的情绪和短暂的思考过后,我也就继续着并不察觉“我在呼吸”的小学生的生活了。
(插播另外一个回忆:
小学二年级时,毫无缘由地(就像小时候其他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一样)我被叫到一个学校办的英语班学英语。要知道我们那个年代的规矩是从初中开始正式有英语课。也没有什么叫课外班的东西。
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每周坐在那间作为英语课教室的平房里,坐在同为学生的很多小孩子中间,自己是多么的害怕。对于各种课外的知识,比如英语,或者后来的计算机,我都一窍不通。偏偏老师有一个习惯,就是要点名几乎所有人起来拼读或者背单词。在现在看来这极小的一个课堂设置,让当时的我不是一般的紧张。以至于在老师点其他人的名时,我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狂跳。它跳得那样疯,就像我将要死去一般的没有任何章法,我感到它就卡在自己的喉咙边。我感到,下一秒,我的牙齿就能咬到我那粉红色、心形的一坨肉。我不能咬牙,否则就会把它咬伤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屏气还是怎样,也不知为什么其他所有被叫到的小孩都能回答出正确答案,也许自己就是唯一不能的那一个。很多年间我记起的不是呼吸,不是英语单词,而是下一口就要咬到的、肉乎乎而坚韧的心脏的口感。
除此以外我不怎么记得其他和呼吸作为“举动”有关的事了。
我没有哮喘,也没有被一年一两次体检里的肺活量测试影响。
还有一件事。
初中时一次我不知怎么在家里翻出一盘张蕙兰瑜伽的磁带。
那盘里的音乐是瑜伽冥想曲。于是,在暑假的一个阴雨午后,我盘腿在床上,老老实实跟着磁带里的引导词做了我人生第一次瑜伽冥想。
“想象你的身体很轻…… 像羽毛一样轻”“想象它很重…… 重得像头大象……”冥想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呼吸吧。然而我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做完这次瑜伽的第二天我就感冒了,结结实实大病了好几天。是冥想排毒成功了?
是呼吸下到无意识的身体深处了?
不知道。
(二)
时间跳到我来到这所学校后。
中间的很多年,我姑且把它们跳过了。
虽然波折不少,不过我说过,我既没哮喘,也没肺炎什么的。在我进入这所学校工作后,它很快纠正了我容易失眠的毛病。到了我工作的第二年,只能靠早起为自己赢得时间的我开始喝咖啡。大概在那之后的一年,我开始出现胃疼。
一开始,胃疼还好像一个关于工作的玩笑:平时学期中它就时断时续地疼,不过一放假它又好了。因此我暑假开出的药总是吃到没感觉就不吃了,可再开学胃又会疼起来。可是后来,这事严肃起来。我在寒暑假也跟学期中间同样频率同样毫无规律的胃痛起来。药什么的,也没什么用了。因为生活忙忙碌碌,我对这件事基本采取了放任的态度(就像我时不时对待看手机、早晨不起床的女儿一样)。疼起来就翻一颗白色的达喜出来,嚼一嚼反酸和痉挛就能很快消失。四肢通泰。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做瑜伽之后让呼吸深长,深到仿佛胃部在我想象中的皮囊皱褶一层层被推开,熨平,我的胃疼就能缓解。我才发现,原来呼吸对于我是这么重要的事。
而在那之后,我在每日的忙碌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念头在心里,就是胃疼的我,或许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很久都不会好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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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伽习练最讲求呼吸。因为实际上每个体式里动作的推展,就可以理解为通过呼吸把力量带(传导)到四肢百骸。因此,我们上课时老师总是告诉我们“呼气——手臂落下;或者,吸气——随着气息深入,手臂插向天花板”之类。我从来是这么做的。我是个乖乖的好学生。然而生活中,还有谁指导和提示我的呼吸该怎样顺应生活、甚至引领生活的波峰波谷呢?也许生活中我的呼吸就是一团乱麻。
在瑜伽体式练习的收尾部分,最后一个体式往往是“挺尸式”。这个词虽然难听,不过据说它是所有体式里最难的一个。换言之,瑜伽人理解所有体式出汗、酸痛,一步步进阶的习练,为的就是最后挺尸式这类的体式里,呼吸能够通达入身体更深的地方。
在挺尸式(也叫摊尸式)里,我学着课上的方法在后背和垫子中间插入一个抱枕。抱枕为圆柱形,是一层印花棉布里面填塞满满的人造棉。抱着它,沉实,充盈满怀。当我的身体仰面在抱枕上时,骶骨开始腰椎-整条脊椎就会被抱枕沿着一条向上提拉的弧线推起,日常在桌椅之间默默承受挤压的腰椎得到了温和有力的拉伸。在这个时候,当我有意拉长每一拍呼吸时,我明确地感到吸气向下推开两扇肋骨,注入灰巴巴常常皱褶在一起的胃部,而呼气让它轻轻收缩回落。我爱上了这种呼吸。
(三 )
40多岁以后,我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的自己。
我变得对风敏感。时时刻刻都想跑到户外去。
不需要大川和峻岭,只要小区旁边以车辆轰鸣为背景的狭长绿化带就可以。到了那里,我就会不自觉地深深呼吸。
我捕捉到了夏末甜美的玉簪气息,伴着它们雪白颀长的面容。空气中湿漉漉的泥土气息。我几乎是趴在泥巴地上去看虫子,闻小草的气息。我不再到场馆里练瑜伽,而是只要可以光脚的日子,就一定要去外面练习了。我要呼吸。
我要好好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