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花-跳-亂序排列的

(原文皆為竪寫)

圖片上的清境早不再吸引人們了。
······山坡上的孩子們圍著城牆一樣的菜園子跳起舞來,以稚嫩流淌的美好唱起幾千幾萬年前渡江時候的號子。

那時候,他們的家園基本是石油。一切黑色和黃色的液體漫溢,恣意衝刷一切歷史的記憶,把它們燒成更黑和更黃的樹枝子。——一切執勤的司機都把他們的耳朵竪起來,等著聽廣播中排外的、由誰發出的指示。他們作夢都夢到永不終止的這差事。
「鳶尾。」闖入者按下按鈕,拼出幾個單獨的音符。這人沒怎麼意料到詞句「多樣」「豐富」竟如是美麗;他竟早準備好為此遭受死罪的統籌。街上顯然不止可恥的五百人啦,乃是一瞬衝出去的看客,去循著常態再做一次觀眾。
只是等。只是看著暗下來的太陽倔強地向自己的像龐壓下來,他該想到的——旁邊噴吐的火舌發出轟鳴般的獰笑。
那末,這法就要成為又一個典型的判例了吧。不能提名的部門會追蹤到他的位置,網住運動的精神和核子(那群辦事員很清楚,以槍打人的後心偏左一釐米半處!)
不能吧。這人呀,或許出於一貫和違法犯罪的叛逆與創造性,受到了他的第三次震顫。不是槍彈,卻明明激盪在那個劃定的小小區域內裡!——他遂在犯了幾次最嚴重的法後,又一次觸那誥命的禁,大張開起嘴巴,以跳躍的語調,在黑褐的空氣裡,喊出想像中的幾塊音符。
「媽媽的!」他最後咒罵著,眼前再沒有什麼光和字符。——「然而我的家人要我跳躍,」!

「那是一種花。」然後是他的名字:未來,它和一切純淨的官能共同協管於黑塗山之白鍋裏邊;然後是植物花園的一切。
「鳶尾是太陽最親近的女兒,總是聆聽著音樂,稚氣地蹦蹦跳跳。」介紹標牌上的詩篇語出三十個幾年前難得的民主政體下一個難得的詩作者······他想到這裡,眼眶一緊,竟差些再一次犯下公共危害的那麼幾項罪名。
那時還且不是「控制你們活動的強權時代」:在久違的皎潔雲盤下,爸爸媽媽告訴他,你是個最可寶貴的孩子,就應該多蹦蹦跳跳。那樣長得高,那樣讓身居內陸的祖輩難得笑一笑。說著說著,上下的越阡度陌便越來越輕鬆和自然起來,和爸爸媽媽的爸爸媽媽或是零-二零二二年時的幼童們比起來,那都積極得多,那都蓬勃而愉悅人心得多。
又一個通令播了下來,依舊傳到每人的眼前和家庭共用屏幕的「聖 諭」空格裡邊。成年是不規範運動的開端與對本性共生的削弱,乃禽獸行止。因此,他們務必接受
聖上命令的改造,時在公元後元七九八四-二零三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下午六時整。
這一天的下午,插畫掩映的臨時集會場地內早已燈火通明。身著制服的辦事員,他們調適起自己的防暴器械(如鋼叉、電子屏蔽部件之類)與甲冑之類,不時叫喊幾聲,你應我和,宛如紀元前人們的鮮活和自在。······
等著,等著,到了秒針按律停歇時,他頓聞低沈的滾動,比輪子更磅礴,比滑石塊更引人發笑。
「你們不是要處理自己的民眾嗎?
你們能拿我們怎麼······」他的最後一字將咬而未咬出來時,什麼節律都對他不再發揮作用,他挺立在另一個區的父母也同樣。——!咔嚓,咔嚓。啪!啪!啪啪啪啪——
黃豆一樣傾瀉至海濱成年公民身上的,是最後運動的火槍子彈,一邊又一遍衝擊他們的存在。
對,最終他們還是不曾存在過。隨之而去的也有聲音、運動和驟然言行的權利,也有還不很蕭條黯淡的世界和世界觀,······
附錄
以下是工作者們盡職盡責的討論。
「鳶尾」麼?給他加十倍用量,是。機械設備照常。
收到。收到,先生。
誰不能保證他活下去,告訴你們,你們即刻失去特別權力,即刻消弭,好嗎!?
讓他亂,對呀,對呀,我為什麼想不到?對不起,長官,好的。我們的科技現在還很能確定。我們的法律為對於此種危害公益的行為之制裁,提供了最強有力的保障。

他自是比別人更不清楚。亂下去,父母?好像——哦!他是我們一切的基礎,一切的始祖,一切機場的瀝青路面。我們從 聖上的開恩裏來——(亂碼)——他們沒怎麼。誰是他們說的?(亂碼,伴偶發蜂鳴)然而讓我跳躍的,失人至為人所持職也,禽獸行。然而讓我跳躍的,那人禽獸行逕是否應當鞭笞數十,是否應逐於自在體系之外,······

黑陶土堤,2022酉世

下列为地铁报站节录

4號線大興線
列車即將進站,
請小心列車與站台之間的空隙。
本次列車
去往安河橋北及沿途各站。
The train is arriving.
Please mind the gap between the train and the platform.
This train stops service at Anheqiao North.

乘客您好,歡迎您搭乘京港地鐵列車。
希望您有一個愉快的旅程。
Welcome to Beijing MTR.
We hope you’ll have a pleasant journey.

下一站,平安裡。乘客可換乘地鐵6號線和19號線。
列車運行方向,左側車門將要開啟。
Next station, Ping’anli. Interchange station for Line 6 and Line 19. Doors will open on the left.
換乘車站,乘客較多,
請提前做好下車準備。
Please get ready to exit, as the platform is very busy.
······
下一站,安河橋北。
本次列車的終點站。所有乘客請在該站下車。
列車運行方向,右側車門將要開啟。
Next station, Anheqiao North.
End of Line 4, please exit from the train. Doors will open on the right.

6號線
以潞城為終點的列車,即將進站。
The train bound for Lucheng is arriving.

文明乘車,愛心禮讓,請把座位讓給需要幫助的乘客。
Please kindly offer your seat to passengers in need.

10號線
開往知春路站方向的列車,即將進站。
The train to Zhichunlu is arriving.
乘客您好,今日列車已消毒,車廂開啟最大通風,請您全程配戴口罩,感謝配合。
Dear passengers, this train has already been disinfected today. All compartments of the train are ventilated at the maximum rate.
Please keep your masks on throughout the entirety of the trip. Thank you.

下一站,公主墳。
換乘地鐵1號線的乘客,請準備下車。
The next station is Gongzhufen. Change here for Line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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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评论了“鳶尾花-跳-亂序排列的”

  1. 下面對此文章作簡要的闡釋。
    它的世界觀是顯著地不同於往常的。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個日子裡,人類是不是要倒退(甚至早已不該存在)回某個黑暗時期呢?是否會被工業的灰黃色所充斥?
    文章希望提供一種關乎「運動(的絕對性與相對性)」與「個體」「自由」之類概念的思考。
    筆者,依照他自己對世界的認識,決然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只是在這個公元紀年前甚至加上了四位序數的時空裡邊,它們既已向你我顯現,那末便隨它推演下去吧。
    保持motion。保持感性和對夕陽、概念的憧憬。

  2. 問題的總結
     世界觀尚沒有很清楚地呈現出來。某些既定的背景事實缺少其向人「顯現」的過程。以及可能存在的邏輯前後矛盾。
    這人的思想受到了甚麼挑戰,我們或許不夠明白。
    某些部分上,事實同想象的差異、科學技術同虛幻念想的 border 沒有很好的令人察覺。

  3. 關於動詞的使用
    那個代表行動的詞是被正確使用的。
    在這個世界的認知體系內,經過幾千紀元的雕琢、固化,「運動」成了最可恥與嚴重的犯罪,特別是當它在公共場合(甚或以爆發的方式)展示出來時。同樣被禁絕的亦有大部分成員的聽覺、隨意的話語、霎時間發出的動作之類。
     所以,「跳躍」是違反戒律的,是嚴重的一種犯罪。當然,誰都可以發力令雙腿離開水平地面:可他們總歸不敢,更何況沒有聽覺事實上難以認識到其暢快。
    還有,兒時——他沒有失聰。他的父母也尚未在認知世界裡亡佚——又詩歌寫鳶尾花與跳躍,幾乎算是一種難得的記憶;以及其父母。

    1. 他的父母也尚未在認知世界裡亡佚

      這是一個總稱。對所有的孩子,他們的至親即將喪失掉存在的歷史和價值之類;只是這事沒有人明說,孩童也不怎麼能夠想到。

  4. 文章写得很不错,每个词也很好地体现在文章里了,鼓掌鼓掌

    有一个小建议,如果要写这么长的文章的话其实可以用简体字的。毛主席就在《反对党八股》中提过写文章时要注意对象,这么大段的的文字全部用繁体的话,像我们这种没怎么接触过繁体字的人来说就有点眼睛疼。小段地用繁体字烘托气氛是可以接受的,但还是希望不要滥用。当然这也只是小毛病,瑕不掩瑜~

  5. 的确世界观和父母的状态这两个因素没有给出,读明白挺困难。至少它在作者脑海里是清晰而且有体系的。很期待能看到完整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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