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作品

毕业旅行

夏天又闷又热,张航很想跳到护城河里降降温,可是他没时间,他要赶紧去和刘德斌还有其他兄弟们汇合。

八十年代,街上常常有驴啊马啊拉的车。南方来的水果贩子大概是因为没有经验,把一车运来的香蕉和西瓜都弄得快蔫儿了,得赶紧找人接盘,不然这单生意就白跑了,还得拉着驴回去。幸运,刘德斌在路上遇到了他,还说要买下他车板上的所有水果。

刘德斌是张航从小到大的同班同学,算是最好的朋友。他也是灵机一动,想靠这堆能便宜买到的水果小赚一笔,攒出他们几人去杭州毕业旅行的钱。

除了身无分文的季小龙,其他四个人纷纷掏出自己身上的钱,交给焦急的小贩,便扛着八九个西瓜、两大兜子香蕉走了。

新街口外大街上,五个比大多数路人高出一大截的小伙子兜售着香蕉。他们分头推销了一整个下午,终于赚回了原先交给水果贩的钱,太阳落山后,刘德斌拖着西瓜走了,他说他另有计划。熟透了的香蕉终于都卖了出去,四人在新川面馆门口汇合,把钱一点,利润竟然是成本的两倍!刘德斌骑着三十寸的自行车赶来,也带来了好消息。他联系上了小学时的同学吴秋萍,她现在正当着列车员,有办法把他们几个人“弄”到杭州。五人都喜出望外。

想着遥远的杭州,从小到大只出过一次北京的张航可是一天都等不住了。那里的盛夏会比北京的还热?他不敢想象。江南的姑娘真有那么好看?老实说有点期待。好不容易走远一趟,肯定不能只去杭州!苏州也得去……明天就和刘德斌说去……他躺在凉席上翻来覆去,被上面的竹刺扎到,惨叫一声,另一屋里的母亲还没入睡,奚落了儿子两句。

缤纷的思绪在张航心中涌动着,他尝试着抑制却反复失败。

到了出发的日子。刘德斌与吴秋萍一番沟通后,几人顺利踏进了绿皮火车,吴秋萍的则收获了几个大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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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主人公人物小传

    张航的父母都在总政文工团工作,父亲唱歌,母亲弹钢琴。他和大他三岁的哥哥从小住在海淀区的某个部队大院里,搬过两三次家。家庭条件在当时还算好,小时候曾跟着母亲排队买上百元的黑白电视机,从凌晨到中午。

    此时(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他刚刚从距离家几公里的高中毕业,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

    他个子挺高,肌肉紧实,算是个体育生,上中学以来成绩并不是很好,一直在田径队练标枪,还代表学校参加过区运会。每到课间,他都和其他男生一起冲到教学楼外的水泥地篮球场上,打满十分钟,即使是秋天也浑身湿透。他开朗,幽默,带着点十几岁少年常有的贱兮兮的活泼,有时愣头愣脑的。

    他童年的波折就是时代的波折。亲人先后被认定为资本家、富农,被下放到边疆和工厂,许多年间家里经常只有他和哥哥。这多少对他的性格和未来的生活产生了一定影响。

    他内心最深层次的欲望是拥有一番事业。但在开始之前要先找点与众不同的乐子。

  2. 习作

    1.户外蒙眼体验

    现在坐在工坊教室里,感到额头发凉,大概是还没有习惯摘下眼罩后的温度。
    本以为每个角落都早已牢牢刻在我心中的“熟悉的校园”被打破,只好迈着紧张而不确定的步伐重新探索。看来只是我的眼睛记住了这片地方而已。

    在飞行,一架扁宽的白色纸飞机在黑暗隧道中一直向前,风从两侧急速驶过,搞得我以为自己和它一个速度。隧道看不到头,哦,它不是隧道,而是宇宙中的某处,在太阳系之外、远处闪着绿光。这使我想起《星际穿越》中异维世界里的一些片段。也许会恐惧,但绝不是地球上那些关于死亡或失败的恐惧。占比最大的感觉是没有感觉,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向着眼前的方向飞,飘,移动,风中穿梭。似乎过了很久很久,飞过了几亿光年,可同伴说“就走了几十米”。

    脚下木质的台阶让我毫无头绪,我们仿佛来到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平台,又是风。失败的距离掌控。

    我好像玩具店里的一辆小车,在铺好的轨道上不断行驶,白天被嘈杂的人声笼罩,夜里独自吹安静的风,直到玩具店倒闭或是我的使用寿命到了尽头。

    2.观察…

    在我混乱的记忆里它的外层是混凝土,其实却是一层金属外壳;我以为它是电线杆,也曾纳闷两层楼高的操场上为什么会有电线杆,到了它身边才发现它的最上端顶着两排夜场照明灯。扬起脑袋想细细观察一番它的顶部,可惜被天空晃得睁不开眼,于是放弃。

    我感觉自己正在陪伴一位孤独的年轻士兵。它被上级派到一块总是跑满未成年人类的红绿场地上,钉上一块铭牌,肩膀被当成十三只铁头肥乌鸦的落脚地(其实这帮铁头肥鸦干的也是苦差事,每天太阳一落山就要发光照亮整片场地,防止双腿愚笨的年轻人类在黑暗中绊倒自己而摔伤,那样可就不好了,他们可不能受伤)。它和它们一样,都是远离家乡的囚徒罢了。囚徒?它脚下被结结实实的拧着十六颗大螺丝呢,春夏秋冬都一样。幸好,它和它们大概不会像我一样被天气和温度打扰。

    走近它,被阳光晒的好暖和,轻轻敲一下,发出悠长而遥远的声音,既不低沉也不高亢。我好想碾碎它脚下的螺钉,爬上去,抱住它,和它一起往家的方向飞。虽然它看起来也并不完全可靠,厚厚的脏铁皮遮住了它华丽而危险的性情,拥有自由的它会咆哮吗?我不禁想到了古灵阁地下的那只火龙,还有《天空之城》电影里想不起名字的巨大铁人。我从没意识到操场上的一个不被人算作“活物”的东西能够如此迷人,太多生灵都被匆忙且干瘪的我们忽略了。

    3.矛盾

    “一个人想要笔,于是他做,他的世界从此变成了大的。”

    坡太太是个男的,今年就七十岁了,开着一家制笔作坊,很难得,这是他从小就暗暗藏在心底的愿望。

    出生于二十六世纪初,坡老爹的家境并不好,从小生活在冠景路地下的水泥房里,几乎和贫民窟没什么两样。他似乎生来就喜欢趴在桌前看书画画,享受那种真实世界带来的现实感,在一群酷爱元宇宙里的种种把戏的同龄人当中,他很难不被嘲笑(坡太太这个称呼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和排挤。时间久听习惯了,他自己也就不在意了,后来大家这么叫他也不怀着曾经的恶意了。如此,儿时的记忆多数停留在狭小拥挤的水泥房里,带着模糊的、炽热的对文字和符号的喜爱,坡太太梦想着拥有一支铅笔。他清楚自己不配奢望中性笔和钢笔那一类名贵的古董,但从未丢弃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做一支笔。要是能做很多支,更好。

    冠景路上下通道(当年人流量最大的连接地上地下的甬道之一)的一侧开着一家小店,门脸很小,被夹在数以十计的芯片修理店的中间,门前一扇深色的木门很少关上,店内的空间窄而长,除了工作台以外的地方光线昏暗,和墙同高的柜子边放着两把椅子和一张破旧的桌子,坡太太正站在旁边,细心的教一个小伙子烧笔头,烟气和柜台上迎春花的味道混着,在小作坊里飘绕。别看两人是师徒关系,其实坡太太没比自己的徒弟大几岁,与其说“收位徒弟”,不如说是找个愿意和他一块儿做笔的人经营作坊,维持生计,而坡太太由于从小就在研究笔的缘故,技高一筹,自然是他教他了。

    身边的芯片修理店一家一家地倒闭、招商、重新开业,折腾了两三轮,冠景路的繁盛气息随之渐渐退去,两个年轻人如今也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叔”。儿时的愿望早已实现,现在坡太太每周大概能做五六支铅笔和两三支钢笔,虽然生意不红火,但总会有人来买走他的作品,大多是一些玩弄复古的年轻人和喜欢历史的收藏家。

    又到了迎春花开的季节,冠景路的情况还是毫无好转。在众多焦虑的店主中,坡太太格外平静,他并不觉得危险,反而有些珍惜此刻安宁的街道。中午,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

    “考虑去地上开一家店吗?”走在最前头的女的朝着里面的破太太走去,在破旧的展示柜和工作台之间来回打量。

    坡太太听着她的声音,习惯性的以为是哪个中学生又来找乐子了,头也不抬的回答:“算了吧,这种一年到头就那么几位老顾客的小铺子。你去隔壁问问,说不定能行。”

    他继续着手中的工作,片刻沉默之后又加了一句:“您随便看看,有喜欢的我拿出来给你试用。”

    “叔,我没开玩笑……”年轻女人放下手里的一支自动铅笔,从文件夹里取出合同,摆在坡太太面前。

    ……

    地上,傍晚,华灯初上,人潮涌动,空气极好。坡太太依旧专注于他的制笔使命,儿时的梦想早已融在了他经营和制作时的工匠精神之中,他和他自然而然有着复古气息的店铺很受青睐,每天都能接待数以百计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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