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
我站在学校大门前,突然被逃窜而来的人撞了一下,意识一下子回了神。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刚刚明明在教室里做……哎?我刚刚在干嘛来着?”我揉了揉被撞到了的头,茫然地扭头四处望了望,想要找回一下刚刚的记忆。记忆没找到,但是我却看到了身后朝着我呼啸而来的人群。
我赶紧一个灵活地转身,躲到了墙边上,给人群让开了路。
人群像无头苍蝇一样朝外奔跑。人群里的每个人我都认识,都是平时朝夕相处的同学,可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不像平时一样轻松愉悦,反而大不相同:恐惧、焦急、慌张在他们脸上矫糅杂错铺散开来,让我感到极度陌生,就像那种把熟悉的事物强行按在了其他东西上,会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现在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同学的脸被按在了苍蝇身上,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哆嗦了一下。
他们每个人都像逃命一样奔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跑,我试图拉住一个人询问,可是他看到了我好像更加惊恐了,用力甩开我的手,脚步浮软跌跌撞撞地回到人群,转眼便消失在里面。他们都在迫不及待地逃离这里,还不时不停地回头看,这里好像有什么凶猛野兽一样令他们忌惮。脚步、尖叫、哭泣充斥在我耳朵里。如果刚刚我还能笑着打趣,现在我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不安的念头像爆炸一样在我心里轰然爆开,碎片四散。虽然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心像被什么死死揪住,大口喘着气,四周充斥的恐惧无孔不入地钻入了我的心中,即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依然觉得胆寒,甚至,不知道的恐怖事物会更让人不安。
“你在这。”我被人拉了一把。我顺着手臂一看,原来是郑懿。
我有些安心,也有些怪异。安心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路过我停下来询问的同学,怪异的是,他的表现和其他人差别太大了,他好像完全不害怕不紧张,反而很淡定。
我耸了耸肩,努力把怪异的感觉抛在脑后,安慰自己到:他平时遇事也挺波澜不惊的,平淡到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我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紧紧攥住他的袖子:“我也不知道,我一晃神就在这了。这里发生什么了,大家为什么要跑,我们是不是也该跟着他们一起跑?”
他盯着我拉着他的手愣了愣,把袖子往回扯了几下,试图从我手里抽出来。我攥的很紧,他没抽出来,很快便放弃了,转而视线上移,沉沉地凝视着我,漆黑的眼眸中好像无尽的黑洞,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也愣了,被他如水潭里死水一样深邃的眼睛盯地脑子一片空白:“我该知道什么吗?”
周围一片寂静。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我好像感觉到一条冰冷的蛇顺着我的背脊爬了上来。
郑懿本来就跑在人群的最后,我们在这闲聊这么久,人群早跑的没影了。郑懿没回答我的话,偏开了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顿了顿,嘴角莫名勾起一抹淡笑,虽然弧度极小,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他拉起我的手就跑起来:“不用知道些什么,不知道最好。先跟上他们。”
我还没反应过来,被他拉的一个踉跄,他手长腿长,跑起来自是极其轻松。而我就不一样了,极其费劲地跟上他的步伐,没几步就气喘吁吁。
“慢,慢一点。”我想挣开他的手,可是他劲太大了,我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赶紧提醒他。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脚步未减:“追上他们再说。”
天空不是很暗,正是温馨的午后时刻,但天是灰色的,世界像被一块灰色的粗糙纱布笼罩了,完全感受不到午后的温暖,反而因为恐惧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街上也是暗色的,黑色的柏油路,不算宽大的小路两边开满了小商铺,都紧紧地闭着门,让人感觉到狭隘地喘不上气。
“我们要去哪?”我实在跑不动了,紧张的情绪本来就在快速地消耗我的能量和心神,几公里的狂奔更是人类的极限。
“到了。”一直在前面领着我跑的郑懿突然停下,我一下子没停住撞向他背后。
我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到了?”我探出头越过郑懿的肩膀向前方望去,一堵高耸的暗灰色墙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这里已经是路的尽头了,大家都在这停下了。道路的两旁也没有商店的踪影了,只剩下一间孤零零的车库。这是唯一能够躲藏人的地方了,人群都都赶忙涌入车库。地上沉积许久的灰尘借着人们的脚步飞起,在空中乱舞,享受着这一刻的自由。
“咳咳,咳咳。”我伸手在面前挥了挥,试图赶走面前飞舞的尘土。
我俩刚刚赶到,而其他人早就躲进了车库,正在关门,显然没准备等我。郑懿眼疾手快地拉着我赶过去,钻进门的时候甚至弯着腰,这样也仅是刚刚够进去。
关上门的车库很昏暗,没有什么光线,唯一的一束还是墙顶上巴掌大的一块窗户透进来的。
但是这一束浅浅的光线,也足够看清那些熟悉的面孔了。
我看清了他们,他们显然也看清了我。
他们就像鸟兽一样四散开来,把我和郑懿留在了最中央,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们,恐惧、惊愕的神情在他们的脸上流转。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她怎么进来了,谁把他带来的!”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呜呜呜……”
交谈声、议论声、哭泣声交杂在一起,仿佛奏响着悲曲交响乐。
为什么,为什么要怕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竟然就是他们恐惧的来源吗?!
我手发颤地抓住郑懿的衣袖,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温热的温度通过手心传来,我被僵住的血液也因此多了一些暖意。
“三天前,你还记得些什么吗?”郑懿带着一丝玩意问我。
“三天前,三天前怎么了?”我还是不明白。
郑懿已经是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他究竟在打什么哑谜?我的心里打起了鼓,有种不好的预感从我脚底升起,直窜天灵感,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
“三天前,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三天前!他为什么会再回来,一定是因为你!”安怡——一位女同学实在受不住此时压抑的气氛,惊叫出声,从人群中冲出来,手直直地指向我的鼻尖,咄咄逼人地质问我。
郑懿脸色眼神冷淡,一把打掉安怡戳着我脸的手指。
“不记得不记得说了不记得,你们凭什么一遍遍来质问我!”一遍两遍的,我也开始烦躁,尤其实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人好像变得更加易怒,心理防线更加脆弱。三天前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和我有关吗,为什么我一定该记得些什么?“三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能不能把话一次说清楚,不要一直在这质问我,我是你们的犯人吗!”我从郑懿身后站出来,直视着她颤动的瞳孔。
“三天前,有人被虐杀了!就发生在学校,我们都在场,我们所有人都在场,尤其是你。你为什么会不记得呢?你为什么要撒谎,今天是不是你把他引来的!你明明,你明明……你现在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把他引回来,你究竟要做什么!”安怡的声音很尖锐,此时又刻意掐着嗓子抬高了音调,声音具有穿透性一般地朝着我大脑冲过来,我的脑子被她震得嗡嗡发疼。
我站不稳,踉跄着往后倒退几步,脑袋像是被接上了高压电一样疼痛到抽搐。脑海里像潮水一样纷至沓来的画面告诉我,三天前好像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被我刻意遗忘了:
学校刺耳的广播在耳边响起,一遍遍地重复请同学们注意躲避注意躲避——有不明分子持凶器在学校中游荡,自己死命地捂着嘴遮掩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孤身一人躲在黑暗的角落,脚步声渐渐向我靠近,我瞪大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在脸上肆意流淌,捂着嘴的手早已被自己咬破;
一位男性身着白色T恤,衣服上黑红交错的诡异图案在我面前旋转扭曲,他拉扯着我的头发,手臂粗的木质棍棒在我眼前挥舞,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震起地上片片灰土,呛入我的心肺,引起我歇斯底里的尖叫,他好像很是享受这一过程,发出一阵阵森冷的怪笑……
一帧帧画面在我眼前不断飞闪,我已经站不稳,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想要缓解脑内的眩晕,一手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试图分散注意力,一手紧紧捂住因为跳动过快好像要超载爆表的心脏,空洞的双眼不住地滚落出泪。
安怡望着我此刻神志不清痛苦至极的状态,也崩溃地摔倒在地,双手交叠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间溢出来:“你明明,你明明……”
“嘿嘿…”
“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
就是这个声音,是他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和混乱记忆中的声音渐渐重叠。
一旁沉默许久的郑懿从我的后方走出,单膝跪在我的面前,动作轻柔地捧起我凌乱不堪的脸,细致地擦去了眼角的泪痕。但是我的眼泪不断,他一遍遍的擦拭也无法擦净,很快他便放弃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叹息声几不可闻,紧接着一个明媚的笑容便替代了叹息:“三天前,你明明,已经遇害了啊……”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眼睛,掌心的温热却越发体现出我的浑身的冰冷:“快点醒吧……”
我的意识随着他的话语开始混沌模糊,好像真的要抽离出去。意识清晰时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郑懿白色T恤上黑红交缠的蟒蛇的血盆大口……
还是不太明白结尾……发愁&求解释.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