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率的神话

“一个人想要城，于是他搁浅，他的世界从此变成清脆的”

我是一座小村庄的王，由于怪物入侵等等一系列原因，村子里死亡率高居不下，人口负增长多年，眼看着村子里人要死光了。

我想要一座城，有厚厚的城墙，哪怕敌人用乌尔班大炮也打不穿；我去过一次xx城，那里鳞次栉比的房屋中间不缺在火焰间工作的铁匠，城里的卫队一定人人有亮闪闪的宝剑用，有敲起来如鸣佩环的盔甲穿。我想要一座城，一个能给予大家保护，不再担惊受怕地生活的地方。

我把村子里所有的壮劳力召集起来——只剩可怜的五人，其中三个身上还有昨天打退蛮子留下的新鲜伤痕。他们对村子处于危急存亡之秋的事实毫无意见，但当我雄心勃勃的演说只讲到一半就纷纷开始反对我：我梦想的城不可能建成，即使我以统治者的身份威逼。我明白他们说的没有错，一座城没有那么容易建成，何况我们只有五个人（毕竟统治者哪有干活的道理）。提前两千多年，我第一次悟到人民群众才是汪洋大海，光杆司令只是一条搁浅的鲸。

我只好离开那五个人去祷告，希望神能给我一些指引——它若能直接显灵把此地变成一座城是最好，当然排一支成熟的施工队和城市规划师来我也接受。可能是我们穷得太久给不出祭品，神只是出现在我面前，连个铲子都没拿：
“你是个好人，你的愿望是为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而奋斗，我很欣慰。我不能给你一座城，但我知道海的那一边的海岛上有一种土，做成一块砖就可以瞬间长成高耸入云的城墙，保护你们。”我立刻跪下，谢过神就开始准备航海用具，村民们获救的可能蒙蔽了我的心，忽略了实践上的大问题：我们的村子位于内陆，大家根本没见过海。

三七二十一天后，我带着两个健壮村民和干粮出发了——不是海，只是一条我们坚信会汇入大海的河。河道足够宽，足够三个旱鸭子驾着简陋的木船手忙脚乱地顺流而下。前几天的航程还算顺利，我们划船划累了，湍急的河水就是动力，只不过不可控制方向罢了。到第六天，河两岸的景象由平原变成了我们未曾见过的高山，河在山峰间逶迤蛇行，震得我直晕船。河流越来越急，船头前白茫茫的水雾中忽地出现一块横亘河道的巨石，我命令我的水手转向，能转向哪里啊？小船终究拗不过河流，被浪花的大手高高托起，砸在了乱石滩上。小船搁浅，我的生命也在凶手清脆的水声中结束，没能看见在我们身边由于压力作用逐渐膨大的小土丘。它无声地膨胀着，变成了令后人困惑的土墙。“这是古城的遗址，因为黄河改道被冲毁了。”四百年后，专家们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