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初稿

入职

        绿色的浓荫摇曳着投撒在教学楼前，蝉躲在树丛中，随着九月初的风拂过而发出一阵阵的鸣响。

       上岗就职的第一天，袁启明在心里把培训时讲过的所有注意事项和规则正正反反背了八百遍。换上新发的深色保安制服，他对着镜子仔细捋平了每一个角，又从兜里掏出前个晚上就装好的一串钥匙，对着上面贴的一个个小标签挨个确认了一遍——好，都在呢——这才走出了宿舍。

       初中校园不大，只有两个门。袁启明负责站岗的是校门进出车辆的入口。站到门前，看着表针距离开校门的七点钟还有六十秒的时间，他开始有些手心冒汗。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袁启明反复倒腾了几遍自己的帽子和领口。看到制服上衣的扣子有些要被撑开，他使劲吸了口气收起肚子，屏着呼吸站的笔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保持仪容仪表整洁”这一手册上的要求。

       到点了，校门被几个保安一起齐力打开了，陆陆续续地开始有学生走进来。不少老师开着车从袁启明看守的大门口进入，袁启明仔细检查了他们挡风玻璃前的教师车辆出行证后才打开大门放行。就职第一天的早上一切都有条不紊，袁启明心里有些小欣喜和得意。一想到自己这份辗转几个月的培训才到手的稳定工作，他忍不住翘起嘴角乐了。几个并排走进校门的女生看到新来的袁启明站在门口兴高采烈的样子，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乐出了声。袁启明也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转头背着手溜达了两步，起兴地哼了几句歌。

        听见有车辆开过来的声音，袁启明照例伸出一只手示意车辆停下检查通行证。车窗被摇了下来，车里的人探出头来对袁启明解释道：“通行证落在办公室了，我是二楼团委办公室的。”袁启明的眼皮抽了一下。他想起培训时守则里写的“车辆需出示通行证方可进入”，靠近车窗开口解释：“您好，我们是严格要求需要看您出入证才能放您进来的，抱歉。” 车里的人有些局促地笑了，将身子又往外探了点，往袁启明身后边张望着：“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报一下办公室就能进来的，他们几个都认识我”，说着指了指在大门口的另外两个保安。袁启明倒吸了一口气犹豫了，倒退两步转头叫住了大门那边的同伴，招手叫他过来。那保安干了不短的时间，一过来立马认出车里的人：“李主任您早，我们这新来的伙计不认人，给您堵这了。”又转头催着袁启明：“快开门让李主任进来，这是教导处的主任。”袁启明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打开了门。车里的人笑着摆了摆手，把车开了进去。那个保安乐呵着拍了拍袁启明的肩，侧头小声道：“咱们这平时看见眼熟的老师直接放进来就行，别那么一板一眼的，惹了领导可不好办了。”袁启明默默记下了。

没过两天，袁启明又在门口拦了辆没有通行证的车。车窗被摇下来，袁启明和车里的人四目相对，愣了几秒，突然觉得场面熟悉的可怕——“李主任！您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只记住了您的脸，没记住车，您进。”说着赶快打开了大门，咧嘴尴尬地向车里的人赔着笑脸。李主任笑着摇了摇头，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开车驶入了学校。袁启明有些呆呆地望着他车的背影，才反应过来想去记一个车牌号，奈何车已经开远了。他使劲捏着自己的眉头，伸出手指戳着自己有些往外崩的扣子：“袁启明，下次一定记得，一定要记得。”

第二周，李主任又被认真检查出入证的袁启明给拦下了。这次他自己先给逗笑了，有些不耐烦的摇下车窗，侧着脸就那么看着满脸疑惑的袁启明，什么话也没说。袁启明大吃一惊，人傻了。他绕过车去拿闸机遥控器，口中飞快反复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李主任，对不起我这记性就是记不住您的车”，一遍赶紧按下开闸机的按钮。李主任单手撑在车窗边，忍住笑意面无表情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袁启明紧张地攥着手，努力对车里的人挤出一个他以为的礼貌微笑，胖胖的脸皱成一个苦瓜。“完了，不会要投诉我吧，早想着晚想着怎么偏偏记不住这领导的车呢？”袁启明在心里痛锤自己。“我，实在抱歉主任，我是新来的。我，我叫袁启明。”没等李主任开口，他赶紧补充道：“您放心，我下次一定记着您的车牌！”；李主任忍不住乐了：“你没记住我，我都记住你了，被你给拦了三次了。”袁启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继续使劲攥着手，保持着自己的苦瓜微笑，点头哈腰地请李主任进去。

好在到了晚上他也没收到保安领头的消息。袁启明松了一口气：大抵是主任没有找他事去投诉他吧。他从抽屉里的纸堆里翻来翻去，找出一张没写过字的纸片，一笔一画在上面记上李主任的车牌号，又把小纸片压在书桌的笔筒下，反复默念了几遍那号码，确保记在了心里。他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一串钥匙，数了两遍一个不落后才换下制服，翻身上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