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不吃蛋
“瑜玮,女,1994年4月2日出生。安徽人,中学毕业于科技中学,某不知名小城市的二类中学,大学考到北京上学,毕业后在一家团建公司做活动策划的领导者。”这是她自撰的简历,我第一次遇到她,是她回中学拿完录取通知书,站在门口默默流泪。
我去过她的家里,记忆最深的就是她的床和冰箱。她有一张公主床,高高的床脚,厚厚的床垫,华丽的木质床头。床边摆满了她喜欢的玩偶,兔子,熊,大的小的…她有一个高高的,上面是冷藏,下面是冷冻的冰箱,里面整理的十分有序。冷藏分三层,第一层放的是巧克力,糖果,一些很甜的东西;第二层放的是眼药水,胃药,一些日常需要用的冷藏保存药品;第三层放的是面膜,各种各样的面膜铺满那里;侧边的盒子,摆满了无糖巴黎水;下面还有一个抽屉,放的是水果,新鲜的。下面的冷冻箱里放满了冰淇凌和速冻食品…
·童年
小时候,爸爸妈妈的陪伴很少,可她被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长大。
“喂,爸爸妈妈,我今天在学校表现很好,老师奖励我小红花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她用充满稚气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父母说道。她的眼里闪着光,期盼着父母快点回来。
“宝贝,这周回不来了,我们保证下个月就回来,想爸爸妈妈了吧,这次回去给你带个大玩具熊。”
“我才不想你们呢,我和爷爷奶奶过的很好。爸爸妈妈再见,我去看电视了。”她早就学会了口是心非,眼里的光一下就消失了,又是无尽的等待,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她看了看自己床边摆满了玩具,大的小的、柔软的、毛绒玩具、玩具熊、玩具兔子。这些能代替父母的陪伴吗?她也给不出答案。
“奶奶,我要吃这个!”她的手指向别人手里的棉花糖
“乖,奶奶这就去给你买。”奶奶连忙跑向拿着棉花糖的小朋友家长,询问在哪买。
棉花糖拿到了手上。“奶奶,我还想要那个。”她指着橱窗里的公主裙。
奶奶看了看钱包。“奶奶今天钱带的不太够,明天我们再来买,好吗?”
“我不,我不,我今天就想穿上裙子。”说着,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奶奶没办法,给爷爷打电话让他带来些现金。“奶奶,奶奶,你让爷爷快点嘛,好热啊。”“好好好,我再催一下他,这老头子,走路也真是慢。”
过了一会儿,爷爷到了,她穿上了那条公主裙。“真漂亮,奶奶的小公主,从小就漂亮。”她高兴的笑了笑,拉着奶奶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家了。
那天晚上,她做噩梦了,依稀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打湿了枕头。醒来时,爷爷奶奶坐卧床边。她哭着对爷爷奶奶问,“爸爸妈妈会分开吗?”
奶奶摸摸她的头,“傻孩子,做噩梦了吧。爸爸妈妈那么爱你,怎么舍得分开呢?”
可是,她在梦里总感觉那么真实。“我梦到爸爸妈妈离婚了,你们也不见了。只有一堆被撕的看不出原形的离婚证碎片和空无一人的家,我哭着亲手拼凑,却怎么也拼不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着,泪水伴随着她讲述的噩梦一直不停的流。
“别想了,梦都是反的,再睡一会儿吧。”奶奶坐在床边,用手拍着她入睡。
小孩子的梦,记忆总是那么短暂,也许第二天你给她一根糖,她就忘了。可是她却不同,这件事,像在她心里埋下的一颗种子,怎么都忘不掉,于是她每年生日都许愿“爸爸妈妈不要离婚,爷爷奶奶不能走远”。“离婚”这两个字,变成了家里的禁词,绝对听不得。
她的童年,便是这么过来的。爸爸妈妈很少和她见面,却被爷爷奶奶宠成了小公主,这样的她,带着她的傲气,走进了中学。
·中学
第一天报道,老师问道“谁愿意带领大家策划一下班级的开学典礼?”她毫不犹豫的举起手,那就是她中学时代的开始,初露锋芒,无比耀眼。
她和同学们一起合作,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开学典礼,班主任的夸赞,教导主任的欣赏,同学的赞扬让她骄傲不已。她带着这份骄傲走下去了。
她的中学,活动很多,每次的活动都有她的身影。
但这样的路未必也是一帆风顺的。“你们谁负责拿的道具,东西呢?”她大声呵斥道。“我。你也没说什么时候需要道具啊,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我也要去联系啊。”女同学不满的说道,那是她在中学以来遇到的巨大挫折,她和女孩吵了起来。后来身边的女孩都对她指指点点,恶意中伤她的脾气。“你看看,她就喜欢对别人指指点点。”“就是就是,就这样的人,怎么能带咱们一起?”无尽的指点将她推进了深渊,她开始怀疑自己。
那天晚上,她给爸爸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哭了。“爸爸妈妈,是不是我的脾气真的很不好,让大家都对我有意见?”“怎么会呢宝贝,是她们不懂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做好你自己。多笑一笑,爱笑的女孩都会有好运气的…”她听进去了妈妈的一番话,以后的生活,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她的笑,很好看很好看,眼睛就像夜晚星空中的弯月,她的眼中,闪着光。她的身影,还是那么纤细、动人,美丽的让人喜欢。凭着她的外表,平静了一段时间。
好景不长,这句话不是一直适用的。她的笑,没有博得女生的喜欢,还是会刻意疏远、排挤她。
偶然的机会,她在一次活动中遇到一个很内向的女孩,她拉着那个女孩,问“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好像大家都不喜欢我的脾气,但我可以带着你多认识一些人。”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的出现,对女孩来说,像是一抹阳光,照进了女孩的生活。女孩被她的外向温暖,同化着,女孩开始喜欢说话。和她也成为了闺蜜。和女孩相处的时光,她总是觉得很快乐。她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说“妈妈,我有一个好朋友,她真的对我太好了。”隔着电话,听到妈妈欣慰的笑了,她也笑了。
“你帮我拿个衣服。”“你帮我写个东西。”好像她每次和女孩说话都是颐指气使的,但女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照做…
在中学的第四年,她遇到了一个男孩。很多男生会为她的美丽“买单”。她的追求者,可以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冥冥之中,她在众多追求者中,看到了一个很普通的男孩子,那个男孩会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她的情绪,懂得她的脆弱和不安。她突然意识到,这种在意是女孩给不了她的,便和那个男孩在一起了。女孩也没有在她的生活里消失,女孩只是填充着她不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光。
年少时懵懂的恋爱便在此开始,他们一起上课,一起自习,一起吃饭,有时候会有小吵小闹的矛盾,但闹闹就好了。很多人对她的眼光改变了,他们成为了大家眼中的模范情侣,她和女孩的友情也让人羡慕。
转眼,时光飞快,到了高三毕业时,各奔东西,大家都选着不同的人生道路。好朋友们含泪告别,可她没有看到女孩的最后一面,是女孩留给她的一封信“给瑜玮。公主,这六年的生活,我过够了,我很感谢你的善意,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只是他的替代品,对你好像也是可有可无的,祝好,我们不必再见了。”六年友谊,从此灰飞烟灭。其实她也会伤心啊,那个晚上,她哭了很久很久,男朋友在一旁默默安慰他。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也付出了真心。之后的生活,便绝口不提,少了一个人的陪伴而已。
她最后一次回中学,是去拿她的录取通知书。“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可她还是在校园门口默默流泪。
在报志愿的前一天,争吵爆发了。
“你就不能陪我去北京吗?”“你看看我这个分数,我能去北京的哪个学校?”男孩因为自卑闪躲了。她意识到男朋友的语气不对“没事的,那我就自己去北京,就四年,答应我,我们两个月一定要见一面。”这次,她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她在感情中学着注意别人的情绪,她还想起了之前女孩的话,也许她真的要改一改脾气了。
·大学
大学的瑜玮,还是像中学一样耀眼。可是这时的她,为了男朋友拒绝了所有追求者。
大二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她的爸爸去世了,妈妈也因此一病不起,她伤心欲绝。曾经的公主,现在已经被生活打磨的失去了棱角。她不再无理取闹,收敛脾气,照顾好妈妈。积蓄基本用完了,她就去打零工、做兼职。
大学这四年,真的没那么好过。虽然还有男朋友的陪伴,可是异地恋真的教会了她太多。她之前经常打电话给男朋友抱怨、哭,展现她的软弱。可男朋友只是沉默不语,或敷衍了事。她没有心思想男朋友为什么变成这样了,男朋友可能不知道怎么安慰而已。她知道他们还有爱,也不舍得分开。她不再哭了,自己一个人为生活奔波着。
·毕业后
停下了困难又忙碌的大学生活,幸好之后的生活还算顺利。她凭着漂亮的文凭和简历进入一家团建公司做着活动策划的领导者。男朋友调侃着“你又做回中学的本职工作了,好熟悉的你。”
男朋友也来到北京,和她一起努力。在男朋友家里的资助下,买了一套郊区的房子。
妈妈的病情也有好转,她为妈妈租了个离公司很近的小房子,一直照顾着她。她对妈妈说“这下,我不怕少了你的陪伴了,因为每天都可以来照顾你。”妈妈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辛苦你了,和男朋友好好生活,偶尔来看看妈妈就好了,妈妈能照顾自己的。”
一年后,一个天空放晴的中午,她被同事的指引带到了公园里。熟悉的旋律响起,是她和男朋友最喜欢的一首歌。“你愿意嫁给我吗?七年之痒,恰巧是婚姻的重要节点,我们还会有很多个七年的。”她点了点头,这次,她又流泪了。男朋友一把抱住她,亲手为她戴上戒指。妈妈也在一旁见证着,幸福的笑了。
之后她的生活,会洗手作羹汤,辛勤持家,还是做一个事业有成的女人,我都不得而知。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希望,能看到一个更好的瑜玮,祝安好。
一路读下来,能感到不吃蛋对女孩的理解、以及很用心地进入她的世界??
女孩终归是成长起来了。也许因为爸爸妈妈虽然没有办法延续婚姻,但坚守着对女儿的爱;也许因为隔代的老人,把全部的怜惜和宠爱都给了她。我看到她的改变主要是因为为了所爱去负起生活的担子,相信这会让她反而心里更踏实。人们常说“施比受有福”,我赞同?
另外,不吃蛋好像比较喜欢并非高高俯瞰、也并非贴身讲述的那种“一定的距离”。上次是第二人称;这次虽然是第三人称,但是从一个对瑜玮那么关注的讲述者的视角进入她世界。这让你的讲述有种娓娓道来的魅力,结尾的“我都不得而知……我希望……”亲切又让人信服。加上我的祝福吧,瑜玮是个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