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感如零丝,你不抓住就溜走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淡紫纤维,好像小时候挂在床边的蚊帐叠了千万层。

被引领着下台阶,转弯,再下,再转弯,级数逐渐减少,转向逐渐频繁,好像逡巡于一个逼仄的螺旋形结构。视野越来越暗,淡紫的纹理逐渐陷于昏黑,我想起了外国传说里暴风雨中的塔楼。接下来也许是无边无际的台阶,抑或不是,无法判断。我伸出右手去摸索前方的虚空。搭档先前这么做时,我还斥之没必要。现在我也感受到了一个人被剥夺了最重要的感官后,对辨明周围是否安全的强烈渴望。

光亮不期而至。篮球击地声、同学问“老师好”的声音,告诉我熟悉的一切就在身边。当然还有更多新鲜体感,以往从未察觉,如今自然无可命名。如同一缕丝线,当时当地,被从无时无刻不在继续的感官体验中抽出,当行至另一个地方,又被重新放置回意识深处某个角落的巨大纺锤。仅仅有一件,初被身体感知到时,脑海中就出现了对应的语言形容:鸟叫像一串串风铃,无论质感,还是节律。

寂静突如其来,我推测自此进入室内。室内外动静差异竟如此鲜明。我穿过一大片珠串落地似的纸张翻动的声音,被引领着坐下。摘掉眼罩,下午五点的暖橙色的世界跌撞到我面前。

 

6人评论了“体感如零丝,你不抓住就溜走”

  1. 当身体感知到时,脑海中就出现了对应的形容!的确是这样的!那种“嗯,这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样的景色”,一切都理所当然的不像话,无论眼罩外面怎样,那时那刻,看到的只有世界在自己心中的样子。

    1. 重新拼凑——搭建世界的感觉非常美妙!
      不过我也是更经常的体验是找不到对应的表述,找不到对应之物(也许这两者是一种情况)。会觉得苦。也乐。因为就必须去凝神思索和翻找。因为有趣。

  2. 凭感觉是位能够用理性驾驭感性的写作者。然而感性也敲发达——“珠串落地似的纸张翻动的声”“下午五点的暖橙色的世界跌撞到我面前”,语言简明准确,而意象新鲜独特。
    最爱“巨大纺锤”。对山精来说这也太太迷人!当我想到自己身体里(意识里)某处的木头轴粼粼响起,就心里痒痒。当然纺锤这事物中国也有,但我似乎在西方童话里看到的时候多(与之相关的词汇包括但不限于“老巫婆”“后妈”“年轻姑娘”“长发”“麻线”“纱”…… )。因此问一问迁延客可是由塔楼而想起的,还是由黑板上画技拙劣的毛线团……?

    1. 啊啊,我写“纺锤”的时候其实想到了织布机,是那种无限运转的感觉,这玩意好像不太分东方西方……西方起源的机械织布机运转起来似乎更容易达到“无限”,所以这算个西方意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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