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四岁左右搬到现在的家,老房子里的陈设模糊不清,随着发生过的往事如潮水般退却,渐渐淡化为记忆中朦朦胧胧的一片影子。卧室很大,在向阳的一面,几乎囊括了我蹒跚学步时对老房子所有的印象。
门框一边贴着深色木制的厚尺,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刻度,我每长高一点,就会落下一道蓝绿马克笔的印记。尺子上花花绿绿,有时光的赶脚。进了门,首先能看到左手边很大的床,贴着两面白墙。是不是浅颜色的、木板床头,朝向哪个方向也忘掉了。记得床边的薄木头挡板上面蒙着层布,网格状,像一种衬衣,紫色、黄色和蓝色交织,有点老旧,中间被撕开一道道的。在很炎热的夏天,床上还会铺上凉席,四个角搭起帐篷般的蚊帐,两个侧边的杆被中间形成的拱形结构勾连起来,形成半圆形弧度。白色幔布似乎是双层的,在风的吹动下飘飘乎起舞。细细摸,是一个个小小网眼构成,沙沙的质感。拉开拉链,蚊帐变成任由我进进出出,乐此不疲的小洞穴。喧嚣的暑气与清凉的风儿突然被划分了明晰的界限,帐里帐外是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有一只迷路的小七星瓢虫,误打误撞了进去,它或许是黑的,数了数并不是七颗星。
床的对面是木制衣柜,印象不太深了。在靠南的窗户下是书桌,上面铺着绿色的某种缎面,手感毛绒绒的,下边从小孔或者一个铁质把手拉开,是两、三扇抽屉。抽屉里装满了许多我的宝物,但已记不清,只有剪刀胶带仍能记住摆放位置,许是冬日用来做过红色的窗花。每个季节似乎都是那样的太阳,照在桌面上,金灿灿的一片,透过有点灰度的玻璃面,屋里瞬间充盈暖暖的日光。靠东南面似乎有另一扇窗,印象里楼下永远是灰头土脸的路口,四道岔路,来来往往的车流,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喧哗声。那个时候还通火车,或轻轨,视野里最远的地方有纵横排布的铁道。天色擦晚,亮起橙黄的灯,黑黑的栅栏被放倒,一瞬间路灯全部变成红色,把车轨和路口围成一个安全的死角,所有的大车小车齐齐驻足,静谧地注视着火车呼啸而过。喇叭里是循环的女声“火车开过来了,火车开过来了…”
我不确定写下的是不是卧室本来的样子,又与现实有多大出入,只能把记忆中的那个地方描绘出来。相信它已经被我蒙上某种滤镜了,而我称之为“童年”。
“随着发生过的往事如潮水般退却,渐渐淡化为记忆中朦朦胧胧的一片影子”这个开头惊艳到我了。
天色擦晚,亮起橙黄的灯,黑黑的栅栏被放倒,一瞬间路灯全部变成红色,把车轨和路口围成一个安全的死角,所有的大车小车齐齐驻足,静谧地注视着火车呼啸而过。喇叭里是循环的女声“火车开过来了,火车开过来了…” 袜.小时候的家楼下会有火车经过,感觉很酷的样子,让我想到了《疯狂约会美丽都》的男主小时候住的老房子,他们家的狗在火车经过时会汪汪叫。
尽管童年的记忆已经淡化成了一片影子,但依旧能从字里行间读出幸福。长高的刻度线,夏天的凉席与蚊帐,抽屉里的宝物与火车的呜鸣叫,交织出了童年的回忆。尽管我们已经长大,但老房子里的事物记录着儿时的回忆
妙。越往后越妙。
蚊帐是我一直想要而不得之居家良品。眼见着你果真写出了它的种种好处,山精好生羡慕。“,乐此不疲的小洞穴”“喧嚣的暑气与清凉的风儿突然被划分了明晰的界限”是啊,我就是想给我家孩儿玩的。但主要是我家没蚊子,我得不到费劲去支起四根竹竿的理由哎哟
书桌那里让我想到了我童年家的大桌子。“每个季节似乎都是那样的太阳,照在桌面上,金灿灿的一片,透过有点灰度的玻璃面,屋里瞬间充盈暖暖的日光。”这种北方南房的感觉好地道。上午总是有太阳的,房间干燥明朗。
以及铁路那里又让我想起了五道口城铁附近的华清嘉园。“黑黑的栅栏被放倒”,动词用得真好啊。被放倒的不仅是栏杆,还是好端端的日头、暖洋洋的街市。五道口的夜晚像是鬼魅的世界。
整篇虽然是沉浸在回忆里,但节奏并不慢,有活力。这是子非云所特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