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很小,是个狭长的长方形。两边都塞满了各种高大的厨具和设备,能够行走的空间很小。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那时我很小,才会觉得很大。
有天晚上我做了噩梦,因此早晨我起得很早,父母都还没有起床。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困意后,我决定去厨房为饥肠辘辘的自己做点早餐。
厨房的灯一直都不好用,但厨房窗户对着东方朝阳,没必要开灯。金色的阳光从窗口斜射入厨房,给有些简朴的设备镀上一层金光。烤箱与燃气灶上被我母亲擦拭的锃光瓦亮的厨具闪烁着与它们低廉的价格不成比例的光芒。
对我而言很高大的冰箱在右手边,费了点力气才打开。冰箱里很久不换的电灯泡灯光昏黄。我找到了一盒Cheerios,一种我很喜欢的麦片。还有一个纸筒的牛奶。我从碗柜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碗,倒入半碗牛奶和一点麦片,用我的勺子搅拌均匀。
吃着麦片我才意识到,这是我为自己做的第一顿早餐。
厨房的窗户是淡黄色的,以前没换,窗台对于我来说非常高。
到了冬天,开了暖气后,每天早晨都能看到厨房窗口上出现的一片白色。
那天是圣诞节,整个英国都在放假。甚至警察,消防员和医生也放假了。电力维修工人放了假,但偏偏这天,利物浦大片地区都停电了。
我和父母正在厨房里准备的晚餐却还没准备好。于是我们在厨房里点燃了几只蜡烛,在温暖的烛光照射下用滚烫的暖气片去烘烤吐司片。天气很冷,厨房里很拥挤,很暖和。厨房窗外,北英格兰12月的暴风夹杂着雪,在深灰色的天空中嘶吼。
最后没有一片真正意义上烤好了,但是味道在我看来都非常好。
一个打雷的晚上,我去厨房取了点牛奶。
厨房天花板上那根长长的灯管是坏的,而父母因为嫌麻烦就没有去找人维修。我只能摸黑。
窗外雷声隆隆,厨房内非常暗而可怕。平时熟悉的厨具现在都失去了颜色与细节,变成了一个个可怕的形状。偶尔一阵惊雷,会短暂的明亮一下。
打开冰箱后,里面幽昏的黄灯没有提供多少光明,只是能勉强照亮它里面的东西。我急忙取出牛奶,甩上柜门,一路小跑出了厨房。
厨房有很多模具和锅炉,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用的。
但每当我的生日来临时,我的母亲都会为我制作一个蛋糕。她用面粉,鸡蛋,还有许多我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经过很长时间的捣腾,就能为我从烤箱中取出一个美妙绝伦的生日蛋糕。对年幼且对厨艺一窍不通的我而言,这就像魔法一样。
那蛋糕的味道也是非常美妙。松软而香甜。
不过搬来北京后,就再也没吃到过了。味多美们的任何生日蛋糕也不及它。
“我会变魔法,”我的父亲对我说,“我把我们的烤箱变成了这个。”
我站在厨房中,不信任的看着他手中那张印着伊丽莎白女王头像的钞票。我们要搬去中国,我父母正在把家中所有家具在市场上卖掉。“我们必须搬家吗?”我问。
“北京大学给了我教授职位,我们一定要回去。他们给的工资比现在高很多。”
我看了看四周,大部分东西被卖掉后的空荡荡的厨房。“我会想念这里的。”
虽然依然有些模糊,好像没有触及童年/家庭生活的核心,但已经具备一种戏剧性,一个又一个故事片段吸引我们去想象北英格兰的暴雪和雷声中,年轻的中国移民一家三口怎么用勤劳和智慧度日。
“被我母亲擦拭的锃光瓦亮的厨具闪烁着与它们低廉的价格不成比例的光芒。”这里藏着戏剧性。
“于是我们在厨房里点燃了几只蜡烛,在温暖的烛光照射下用滚烫的暖气片去烘烤吐司片。”这里也是。
““我会变魔法,”我的父亲对我说,“我把我们的烤箱变成了这个。”“这里更是,简直在看《安吉拉的骨灰》~但最后半句有一点让人怀疑真实性,不太像小孩子的话。不过也或许小孩子是严肃而早熟的一只:)
“被我母亲擦拭的锃光瓦亮的厨具闪烁着与它们低廉的价格不成比例的光芒”,尽管廉价但是洁净的感觉真好。
读到变卖厨房家具的部分有些揪心,个人认为厨房对作者的意义很大,至少远大于变卖带来的经济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