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年没有体验过了,晚上九点以后,从中关村附近开车回家。
没有车。感觉回到了几年前,在内蒙古的大路上驱车,前面没有车,后面也没有车,左右都是草原。虽然这条路比内蒙的大路逼仄许多,两旁也竖着红墙。
听见导航要求母亲“进入主路”,才对方才的“异状”恍然大悟。
拐进主路,于是顺理成章地渐渐有了车。
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前面是一水的红色车灯。与白天全然不同。睁大眼睛也分不清车身是黑是白,只是红色。错落有致的,密集而分散的红色。
黑夜里,鲜有差别。“没有智愚美丑,都是芸芸众生。”
左边的车道与我们的行驶方向相反,故而让我看到车前白色或浅黄的大灯。
像两条河。我在红色的河里,旁边有白而亮眼的水涌来。两条河在我的眼前分开,在远处交织,或许汇成海。
头顶的路灯也像河。两条黄色的细窄的河。
我坐在后座,试图用手机拍下深夜的车水马龙。然而相机里的画面经过处理,亮得失真,还有高糊的颗粒感。不美。没有眼睛看到的美。
上了桥,车辆变得屈指可数,且又是一水的红。
而后又汇入主路。
又是红与白与黄的涌动的河。
路灯、车流、高速路、旁边连成片的楼房的终点,在远处交汇成一点。
“透视好美。” 我默默地想。
沉默是对的。应当把无言的一切留给无言。
两边的建筑变得眼熟起来。
“快到家了。” 我又想。
真实的一切又将铺头盖脸而来。
道理我是懂的:一切都是因为短暂而弥足珍贵。但这并不妨碍我为即将结束的行程难过——即便一会儿被作业冲昏头脑,就会把这一段所谓的珍贵的记忆抛诸脑后。
母亲以为我睡着了,于是关掉了高德地图的声音。
“也好,” 我想,“不必知会她我还醒着。给她留一会儿安静,也让我的无言藏进无言的黑夜。”
我很久没有看过上下学路上车窗外的情景了——要么在看手机,要么在睡觉。
被无限的琐屑压榨,被被琐屑无限压缩的睡眠导致的疲惫压榨,竟然得连浪漫都来不及了——我恍然意识到。
我又有点难过。
拍拍妙儿
这份难过是这个时代的人类共通的吧~
回家的车河居然也可以成为有趣的观察对象,这是我意料之外的。“像两条河。我在红色的河里,旁边有白而亮眼的水涌来。两条河在我的眼前分开,在远处交织,或许汇成海。”这样的句子唤起了我关于天黑后下班赶回家的记忆。也许因为其他景物都被黑暗覆盖,唯独道路上的车灯却亮得杀眼睛,这份反差、以及堵车时走走停停的乏力,让人好像在幻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