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心月饼被吃案件

1.我看到了什么？

橙黄色的主体，像是夕阳一样，看起来很好吃。反光（油光），像是镀了一层白边。

整体上是圆形，直径大约是五厘米，有着弧度很小的花边轮廓，虽然右下角因为挤压而变得平了，但是一共有12个花瓣。

然后是略深一点的小圈，里面是四个排列着的字，左上角是“流”，左下角是“心”，右上角是“美”，右下角是“心”，连起来就是“美心流心”。

在美的上方有小裂痕。

在光线下明亮一些，更趋近于“黄色”，像是咸鸭蛋的蛋黄。

我更喜欢它在暗光处的样子，更加吸引我，暗色的温柔。

掰开：流心，有一点点暗色也有一点晶莹的液体

从外向内，从更深一点的外表，从侧面看，从带一点土质的明光到橙红色，有些断裂处是泾渭分明的，有些断裂处是模糊不清、渐变的。

然后再深一点，粘稠液状的流心，有点像是南瓜心，“糊”在上面

它是空心的，外壳内，流心再内，是空洞。

2.嗅觉

蛋黄的味道，很香，闻起来很好吃。

也有一点奶味。

闻起来很甜。

3.摸起来

第一感觉就是好油，这让原本有点粗糙的它变得光滑了起来

有点软，轻轻按压会有点弹性

4.吃起来：

很软，不舍得用牙齿用力咬它

中间更软，我更喜欢，有点微妙的清新

流心 好好吃，好吃

最外层有点稻香村的“糕”的感觉，吃起来是美味的咸咸甜甜的蛋黄。

流心吃起来是蛋黄里的流心，甜味处理的恰到好处，看起来比起南瓜更像是某种硬糖，看起来更像液体的时候则是糖浆，舌苔撵过它之后也留下了车轱辘一样的痕迹。

最后才察觉到嗓子里过于甜腻的感觉

我一共吃了两次这个小月饼，第一次时最后留下了过于甜腻的印象，第二次吃之前我掰开了它，并惊讶地发现这个月饼中大大的空洞。

流心月饼名叫秋山金叶。

STORY：

我看到金色的叶子从树顶飘落。

那金色的叶子覆盖住我的眼睛。

金色的叶子从我的眼眶中掉落。

掉落、飘落、滑落…从眼睛中飞出的是金色的叶子还是折射出夕阳颜色的透明液体。

何曾几时我见过这样的夕阳——

随着那片薄薄的叶子旋转着离开我的视野，在叶片锯齿形边缘那头看到的是夕阳般的模糊色块。

原来、那不是夕阳。

比意识先一步，这具身体冲着那个方向发出了呼唤——“秋山 金叶！——”

这一声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脸庞周围喘出的白色哈气很快消失掉，我终于看到了——看到了我从未看清的……

——那张熟悉的脸，却是与熟悉沾不上边的表情……秋山金叶的脸上无机质的表情。

金叶……?

金叶。

“这是什么鬼梦……”冰凉的水拍在千鹤的额头上，凭空让人清醒了不少。

将水龙头拧到热水的位置，等待着水烧好的短暂时间，任由水珠从额头和发丝上滑落。

“金叶那家伙…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他明明是最爱笑的那个。”

尽管这句话一如既往地坚硬，但在镜子的角落，映出她狠狠扣着洗漱台边缘的双手，暴露出千鹤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至少，并不完全是这么想的。自己真的了解那个同学六年的甜味男孩吗？…在这样的疑问中、连同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把脸埋到了湿热的毛巾中。

秋山金叶，一头夕阳般深橙色头发的男孩，不高的个子总是在校园里蹦蹦跳跳，对每个人都有着过度的好意，大家都很喜欢和他相处时那种甜意和喜悦的馈赠。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呼…不管我再怎么胡思乱想，今天终于要久违地见到金叶了，”咬着发绳嘟囔了一下，千鹤甩上外套，余光扫到床头电子钟红光组成的数字，“2019年九月十五日 7:26”，距离从那个梦中醒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金叶是自己中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和那个永远带着灿烂笑容的友人相处得那么愉快，那六年简直就像是浸透在了糖浆中。

把扎好的麻花辫扒拉到肩后，戴上黑色的圆框眼镜，千鹤一侧的肩上是昨日就收拾好的背包背带，在金属挂件碰撞的响声中，关上了公寓的门。

哪怕去到不同大学已经一年，千鹤也依旧可以瞬间为金叶想起无数个形容词，橙红色、活蹦乱跳的、热情的、灿烂的、温暖而不竭余力地对他人释放好意、被贴上了无数次“so sweet”的标签、行走的热源……

黑色的发辫在快速下楼的过程中扬起好看的弧度，在楼梯转角处一把扶住深绿色扶手，借着这股力快速地冲出了楼门。

高中楼楼梯的扶手，是不是也是深绿色来着？回想着某处带着铁锈的扶手，伴随着让他小心的呼声，金叶一手撑着深绿色的铁杆，咻——地翻身而下，微卷的橙红色头发掠过教学楼灰暗的空气，穿着运动服的男孩稳稳地落在对面的台阶上，双眼兴奋地睁大，“金叶选手——满分落地！！”在金叶还在散发阳光气息时，通过正常人路径快速跟上他的千鹤从后面锤了一下那个雀跃的脑袋，“秋！山！金！叶！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吗！”

“呜哇…千鹤……痛痛，我错了啦…”

在抱着化学书继续下楼的女学生身后，是一手捂着脑袋一手帮她拿着实验器材框的金叶，“千鹤——大学志愿调查表怎么填哇，”…….热热闹闹的两个人，随着转入二层的教室，脑海中的画面也淡漠了下去。

“中井站到了，右侧的门将会打开…”

依靠地铁栏杆稳固住随着刹车而偏移的重心，嗡嗡了两声的震感从千鹤另一只手中的手机传来。

【金叶想吃苹果派：千鹤你到哪里了（OvO）我给你买了金拱门】

【金叶想吃苹果派：我到啦！在左侧的蓝色柱子边等你~！】

【马上到。】快速地打字回复之后，千鹤跟着人流涌出车厢和地铁站，迈上一级级台阶，皮靴的跟的声音混杂在各种鞋子落地的声音中。

……

金叶永远、永远对所有人都怀有着溢出的好意，并且会将这种好意塞到他们的生活中，不停歇地散发好意、蹦弹珠一样夸赞、帮助别人、记住所有人的喜好、承担人群中光热源的责任、奔跑在各种活动的第一线、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自己一直、一直都看着金叶，当然也会担心他会不会疲惫，却发现他从未展现出那种低缓的疲惫。

他只是在自己看过来的时候会做出恰到好处的疲惫模样然后乱叫着继续手头的事情。

对，恰到好处。

秋山金叶在我们的目光中总是洋溢着过度的甜份，偶尔恰到好处地蔫儿巴起来。

“秋山同学虽然总是抱着那种让人手举无措的好意，但是依旧是一个普通的人嘛。”——经常能听路过的男女学生说着这样的话。

我很喜欢金叶这个朋友。

下雨天把自己的伞送给别人的金叶…在每个人生日送上最合适礼物的金叶…给流浪狗处理伤口的金叶……

是啊，谁会不喜欢那个金叶呢。

……

我明明一直都看着他的。

一直、一直都看着那个耀眼的家伙。

……

自己和金叶作为毕业典礼的志愿者，在礼堂里做着明天的布置。

两个人背对背地忙活着，我将几片剪好的胶条贴在手背上，抚平正准备贴在此处的海报。

身后传来的是金叶叽叽喳喳的声音，作为回应，我干涸的嗓子中蹦出简短的句子。

将胶条从手背上撕下时牵起拉扯的平整痛感，贴完这张海报，我伸手摩挲着放在临时工作台上的剪刀。

「痛」

这次手中传来的是锐利的痛感。

受伤的手下意识松开美工刀，脚边传来叮当落地的清脆声音。

已经记不清我们那时说了什么，不过金叶干脆利落地给我处理好伤口再收拾好东西，可靠地不像是那个只觉得甜的少年。

我一只左手撑在黑色皮质的椅子上，右手在金叶那里抹药。

礼堂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在收尾了。礼堂很暗，为了省电，我把除了边侧的那排灯之外的光源全部关闭了，而现在榆树上的乌鸦收敛起了白日的阳光，晦暗的色泽卷起墙角的墙皮。

金叶低头给我缠着绷带，阴影仰头冲着我们，我看不清他的脸。

金叶有一头好看的橙色卷发，会在阳光下折射出暖阳的金边。

自然也会在暗处显出遥远的灰质感。

他总是说个不停，说着“让人开心”的话，少见像那次一样一言不发。

我第一次见他那样沉默，那样轻柔地做某件事。

灰尘和阴影像塑封袋一样包裹起金叶，影子窸窸窣窣地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划出零星距离，我的右手手指下意识点了一下，点在金叶的手心，因为那影子似是涌出了暗色的液体…但只是沉默与光线，让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吧。

金叶的动作那样轻，与以往不同，与以前的所有好意都不同…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安心地闭了闭眼睛，指尖的触感则让我知道，金叶处理好伤口之后轻轻捏了捏我没受伤的手指尖。

我挣开眼睛，看到绷带上的蝴蝶结，还有起身冲我笑着的金叶。

不是热烈的笑容，也不是那种洋溢着阳光的灿烂，不是通过笑容去给别人突然的好意。

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那样轻而浅的笑，却是载着他的温柔。

这是金叶。

我这样确认了。

第二天的毕业典礼，我记得他抱着别人送的一个个毕业礼物。

我一直都看着他，所以也在最后找到了他——他站在一棵树下，几乎是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也许是典礼的氛围让我的脸上也带上了兴奋的红晕，我在他转身之前大声喊道：

“金叶！一路顺风！”

他回身挥着手，怀里的礼品盒掉落到地上。

他弯腰去捡，又有更多的小盒掉落。

我笑着去帮他捡，我们的头碰在一起，笑声和小盒共同跌落至我们的脚边、脚背上。

“千鹤，一路顺风。”

「金叶一直都是一个让人放心不下的人。」

上大学之后，我们也会聚一聚，和同学们、和朋友们，或者只有两个人，只是偶尔。

金叶和我也会用通讯工具相互联系，可是电子屏幕上的字符，也就只是字符而已，从某次之后，看到金叶发的可爱表情我开始忍不住自己的想法——“屏幕前的金叶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谁都不知道，千鹤有次乘新干线去了金叶大学坐在的区域。

千鹤没有告诉金叶，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那里干什么、找什么。

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在大学周边走到脚开始哀嚎，却被千鹤狠狠踩下继续走着，在那个地方走到天空变成深蓝色，街边的路灯一个个亮起。

说不上是低落还是困惑，看着导航寻找着最近的便利店。

啊，到了……随着距离米数一点点减少，千鹤抬起头来。

…….

回到了家。

难以置信…难以接受…….

双手拿着中学时期的相册，自己不用打开，都能想起金叶那些熟悉的笑脸分别在每一页的生命地方。

自己不用回想，因为脑海中的那张脸根本无法被回程一路的几个小时擦去。

“金叶…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

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眼神，不是难过低落低沉压抑深思低迷沮丧或者任何情绪，那就只是…“那就只是空空如也而已。”

随着她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出，嘴里弥漫起让她舌尖颤抖的寒意，千鹤一直挺直的脊背，被恶狠狠重击了一般，深深地弯下，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要被她一同挤出，直到额头触碰到相册。

秋山金叶站在便利店门口，不像是一个人站在那里，而像是便利店门口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我明明…一直一直都看着他……为什么我会没有发现……”

责备自己的想法，从外套的口袋中涌出，千鹤的脚底踩在一层冰上，脚底忘记了今日、昨日、所有日子曾跑过的那些石头路。

“怎么能让金叶…孤零零了那么…那么久……为什么没有更加靠近他…”

假如，自己更多地看到他背对着自己时的样子，假如，能更多握住他的手…

“那些不协调的地方…我为什么就忽视掉了……”

他并不是从最开始就把所有痕迹都藏得那么好的，可是自己只是当成滑稽的表现没有想的更多一点。

“……..”目光落在，两个人曾经带着笑脸的合影上，而那张脸，也因停滞在冷硬的空气中，被涂上了冰花，在千鹤的眼中变得模糊。

千鹤挪动了一下自己，将额头抵在那张照片中的脸上。

过了许久，久到照片中的金叶也许都会以为她睡着了，千鹤猛地起身，一把合上厚重的相框——“砰”地，像是冰层被撞碎。

打开笔记本电脑，给金叶发送了约定时间地点会面的信息——“久违地见一面吧。”

「去找他。」

抬手挡了挡出站后的阳光，蓝色的柱子直愣愣地突兀出现在视野中。

甩上自己的背包，千鹤的鞋跟微微离开地面，看着那柱子下的橙色色块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我来找你了，随着远处的白鸟从屋顶飞起，脚步、手腕、额头、肩膀、发辫……身体和意识、都向那个身影坚定地走去。

明明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却想起了那天暗色的笑。

金叶，就算是空洞，我也会把它填满给你看。